只写想写的
主页图片:Sleipnir八腳馬

一小时故事

配对:杉元佐一x尾形百之助

警告:前大学生现PA,微NSFW,少量路人



——尿意。


杉元佐一意识模糊地左右扭动身体,尝试重新沉入梦境。


——尚可忍耐的的尿意。


杉元佐一艰难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和天花板上沉默的灯展开对峙,企图通过顽强的精神战胜自己晚上喝太多水的可悲事实,鼓舞自己的生理机能让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困意勇占上风。


——极其强烈的尿意。


放弃了。杉元暗骂了一声,懊恼地扭了扭脖子,上半身发力,吱吱呀呀要坐起来。窗口吹来灰青色的秋凉,模糊的余光里,他看见身边有人。大脑率先给了杉元个“我在北海道老家”的模糊建议,直到脚趾碰到冰凉的大理石而不是桦木地面,颈椎才意识到“我在我的东京独身公寓打工”。他恐慌地扭头,结果手臂“哐”一声撞到了床头,疼得倒抽一口气,低头赫然看见自己莫名其妙的裸体,直接醒了百分之八十。


比起屈指可数的一夜情对象来说,更有可能是入室抢劫——杉元佐一迅速地站起,佯装故意地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电子钟“啪”地摔在地上,“嘀嘀嘀”地吵起来。他一边弯腰去捡,一边从床底去摸早就藏好的剪刀。直起身子的过程中,他已经想好了要怎样让剪刀的尖端对准刚刚瞥见的那被子下凹陷的脖颈部分,大声质问那人的来历,或是在他回答之前就狠狠插下去——


窗外清晨的微光让床上弓背坐着的男人只有一个简洁的剪影。拜太阳所赐,那双从来没什么光的眼睛总算有了点外界反光。


“真在床底下藏了剪刀啊?”


尾形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看着杉元手里的剪刀,他声音里没有杀意和防备,反倒听起来十分是嘲笑:“娘死了,一点没变,你是独居女人啊。”


“东京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电子钟在杉元手里说。



 

杉元佐一看着水流哗哗地冲洗着洗手盆,鼻子里还有从卧室传过来的淡淡烟味,心情本来就很差,现在更差。他越闻越想打喷嚏,越想越怒火中烧,总算忍不住了,一把拉开浴室门,探出头去准备大声警示这个违背自己禁烟公寓要求的不速之客,结果半句话又卡在喉咙里:暗暗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和这个前大学同学强调过不能在自己家里抽烟。如果没有说过,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这样想着,他于是又退了回来。退回来的那一刻,他又想起尾形百之助那张嘲讽的脸,他莫名其妙、冠冕堂皇的坐姿,以及可想而知的他抽烟的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感到一种熟悉的、复杂的悲愤。


杉元已经隐隐约约能想起昨天他们干了些什么,但最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五六年前在大学校园里这同一社团不同院系的工作伙伴吊儿郎当的画面:一样的嘲讽的脸,对杉元拼命三郎赶工到两点的情形嗤之以鼻;一样的冠冕堂皇,每次午间组会基本都迟到,来的时候一定要正在吃一种最新的鱼类产品,并招摇过市地吃得很香。


他和尾形的工作风格永远对不上,尾形慢条斯理而冷淡的沟通方式永远都让杉元抓狂——某个莫名其妙的周五,杉元刚刚拖着尾形把一个任务完成,咬牙切齿地把他所不认可的地方统统修改好,感天谢地在咖啡店趁着最后一秒把邮件发了,心里一边朝天祈祷再也不要和尾形百之助共事,一边心想最后一次合作了好聚好散,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提了杯奶茶来到办公室跟尾形好好庆贺,结果一推开门,办公室里一片漆黑。


“尾形?”杉元如释重负地说,“我把邮件发了,项目结束了,我给你带了奶茶。”


他啪地一声把灯打开。


“把灯关了。”尾形的声音异常冷漠。


杉元愣了一下,他一时间看不到尾形在哪,只用眼睛四处搜寻。


“我说把灯关了!”尾形声嘶力竭的吼声把杉元吓了一跳。杉元就在这时候在沙发边上看见了尾形百之助,他在他们唯一的沙发上缩成很小的一团,穿着黑色的衣服,仿佛和沙发融为一体。沙发上还放着一盒万宝路香烟,烟已经散落出来,旁边有一个绿色的打火机。


他只好把灯关了。


“喂,”杉元迟疑地说,“……你别忘了,办公室不能抽烟啊。”


“谢谢。”尾形小声说。


杉元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沙发上的那团人,一点点地挪到了桌边,把奶茶在桌子上放下,小心地注意聆听房间里的响动,他心想尾形大概正在经历什么糟糕的事情,或许是想掩盖自己的眼泪和抽泣——


“还真关了啊,”尾形过了一会儿说,“你是狗啊,这么听话。”


杉元感到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他几乎是在那个时候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气势汹汹走到了沙发前面,打算一把揪起那个平时就刻薄又爱戏弄他的家伙给他来两拳,走到一半发现尾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尾形说,“很难过。刚刚在哭。”


杉元佐一吓得愣在原地。


“啊,男……男朋友……你……”杉元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你原来对男人……但是这种事……”


火光啪地一声响起,短暂地照亮了尾形的脸。这是杉元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他苍白的脸,杉元佐一吓得一愣,后退两步,结果被对方用手捏住了肩膀。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会儿。


“嘘。”尾形说。


黑暗中,杉元看到一颗火星,接着闻到一阵很近的烟味。


“喂,你这混账,”燃烧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呛得杉元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说粗口一边伸手去拨开恶意吹过来的烟雾,“不要把烟喷到我……”


“你装什么,”尾形的手仍然捏着他的肩膀,“你也抽。”


“我,”杉元咽喉一顿,猛烈咳嗽起来,“我不……”


“你放屁。”尾形说,“半夜两三点,你经常自己悄悄过来这里抽。你还一边抽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赶项目。”


“妈的,你这个……你怎么会知道,你……”杉元狠狠地推他而害怕那烟的火星烧到自己,“我……没有哭,我只是被烟呛到眼睛!”


“既然这么困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尾形的声音凑近了。


“我他妈告诉过你了,你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杉元近乎气急败坏起来。


“还有你喜欢男人这件事。”尾形用气音贴着他耳朵说,鼻音仍然未消,“既然也困扰成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尾行百之助,难道你他妈的就不是个同性恋吗!”


走出来的时候,他往卧室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地看见尾形坐在床上抽烟。一边抽还一边翻着他床头的一本小书,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天边已经泛出了白光,混杂着台灯的暖黄色,青黄不接,暗示着他杉元佐一现在的心情。


那次办公室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和尾形的关系变得有些暧昧不清。毕业之后,他们就因工作繁忙疏于联系,特别是尾形,联系渐少,借口愈来愈多,似乎找到了生活和情感的重心,杉元也无奈地从此与他没什么往来,只是当自己是一个过渡空窗地替补球员,说实话的——他们也没有名正言顺地开始和结束,也只有一些令他羞于启齿的、浅薄而摆不上台面的肉体关系,就连成为彼此谈资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一切都源于昨天晚上杉元下班,正好在超市采购啤酒,抬头就看见一个正在选购袋装速溶奶茶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得都快忘了。他们俩又熟悉地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在东京啊?”结果是杉元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北海道吗?”


“我早就不在北海道工作了,你根本没了解过吧,当我像个死人。”


“那你应该告诉我啊!”


“告诉你了,你就会来找我么?”


杉元哽住了,结账出来,他们走在街道上;借着灯光,杉元看到尾形脸上开始出现熟悉而有点不太确定的那种嘲讽神色,感怀而有些玩味,忍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来东京是来找我的?”


尾形沉默了一下。


“我来这里结婚。”尾形说。


“哦,”杉元假装惊讶了一下,“哦……也到年龄了。对方是怎样的人?”


“你没必要知道吧。”


“那我不信,”杉元哈哈笑了两声,“我不信。你以前就经常骗我。“


 尾形又沉默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还出来。你家在哪里,我陪你走回去?“


“我有车,不用你送。“尾形说。


“那你还和我一起走了这么久?“杉元从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啪地打开。气泡嘶嘶声中,尾形没有说话。


“你怎么最近开始抽烟啦,“杉元说,“身上烟味好重啊。”


“你他妈能不能闭上嘴不要说了——”


尾形的眼中除了怒火,迅速地闪过了一丝不知所措:他的脸上少了那份冠冕堂皇和悠然自得,多了一份复杂的闪躲和露骨的愤怒。杉元这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的主动权,或是自己一直因为某些原因所让出去的主动权……杉元想起了自己的悲愤、羞耻和尾形如同火光一样,只会偶尔亮起、偶尔照亮他的脸孔的真诚。如同现在一盏路边明灭的灯,虚虚实实地,让他看不清尾形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面孔比以往还要苍白许多。


爱意,恨意。尚可忍耐的爱意。极其强烈而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荒谬的恨意。


“杉元佐一,”尾形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拿把剪刀把你的舌头剪烂……”


昨夜的路灯下,在东京,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杉元总觉得那是尾形第一次接吻,就像是后来他意识到那天在办公室里是尾形第一次抽烟。



 

他像是第一次清醒,第一次回忆,第一次全都想起。



 

杉元看着现在坐在晨光下翻着那本小书打哈欠的尾形,又开始有些生气。他意识到自己美好的夜晚就这样结束了,很快他又要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怎么了,看了那么久。那本书很无趣吗?”他最后找不到话说,口不择言地吐出来,“我挺喜欢的。”


“是啊,写得很弱智。”尾形用两根手指把烟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把书盖上,“挺适合你看的。”


杉元又感到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说来不好意思,但他又想打自己的恋人一拳,他张开嘴还想说点什么,但尾形百之助已经一揽床上的被子,卷到自己身上,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在他的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你——你还睡啊!”


“——你好傻啊。”尾形打断他。


杉元佐一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握紧了拳头:妈的,他杉元佐一虽然是个同性恋,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五年前他在社团办公室里受过这种委屈,五年后他还要在自己家里受这种委屈?杉元佐一!你不觉得很羞耻吗?杉元佐一,你不为自己感到悲愤吗?


“没必要放剪刀了,”尾形说,“我跟你摊房租就好了。”



 

“东京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电子钟在床头柜上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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